纪实:他,凭着才艺从湾里闯荡出去,最终却把生活演成了人间悲剧
文 春歌全文共3148字主演自然间有山与海,人世间有悲喜剧。说完金苟
文/春歌
(资料图)
全文共3148字
主演
自然间有山与海,人世间有悲喜剧。说完金苟舅,自然便说他家百步不到的邻居同龄人潘志洪了。
他与我近亲,我叫他志洪哥哥。志洪哥是小老头金苟舅整个儿反版,英俊小生,能说会道,会故事说唱,二胡笛子三脚猫都会来两下。他们的共同点是文化不高,都好学。
志洪哥刚成长为一个正劳动力,就派工到全县的重点工程英公水库工地做活,在那里,他开阔了视野,锻炼了交往能力。
水库做完了,回生产队务农。刚结完婚,一次,生产队挑田,我也跟着干活装泥。几个大姑大嫂拿他漂亮新婚妻子开涮,还放肆地叫喊着要脱她裤子看看有没变化,把我们几个半大男生惊得一愣一愣的。
那知他巧舌如簧,一张嘴说的比姑嫂们还露骨。怼得她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,只剩下个汪帮筋大妈坚持着跟他闲扯。
那时大队里一有文艺活动,他是骨干也是组织者。然后带着节目到公社里,和另外大队的节目一起,巡回到各个大队表演,他的文艺才能得到展现,成了一枚文艺青年。
我看过他一次表演讲故事,情节很简单:
说是一男子去城里给母亲送医药费,路遇落水人救起,他好心把自己的棉袄给了人穿。赶到医院,发现医药费遗忘在那件施舍掉的棉袄里。他声情并茂,肢体语言丰富,极煽情,把台下爷爷奶奶们急得直跳脚。
当然好人好报,那落水人赶来送还棉袄还有钞票一分不少,千恩万谢,皆大欢喜。下边听众跟着唏嘘不已。
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他穿的是一件难得看到的风衣,都说穿风衣的是泡皮,他还真是泡得有范,倜傥得很。
因为有个比较,我总觉得他肤浅。他把有限的所学精华,分别放置在嘴巴鼻子、耳朵眼睫毛上,又放一些在手和脚、肢体躯壳上。
然而,社交场合上眉飞色舞时闪现,举手投足中抛洒,一两次就能给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。就像手机商靠堆料卖旗舰机一样的道理。在后来职业生涯中常有你嗤之以鼻的人,竟然是某个圈里的大咖,使的也是这个套路。
而一次我亲眼领略他抖机灵的事情,人设崩塌,直接拉远了与他的距离。
原来他借用了我家的手电筒没还。一天到我家跟人在大白活,起了劲,把手电放在桌上,我认得这手电是我家的,便告诉了我妈。我妈过来问这手电是谁的,他说是他的。我妈说这手电像我家手电,里面有记号的。
他说在哪里?我妈说在后盖,他打开了说没标记。我妈说你仔细看,后盖弹簧下。我爸是赤脚医生,习惯于撕小块胶布写上姓氏粘在一些物件上标记。
大家以为他会尴尬死。想不到他机灵到大言不惭地说:“哦,上次我的手电后盖掉路边草丛中找不见了,看见你家正好有这么个盖就拿了,现在我把盖还给你们。”竟拿了没后盖的手电走了,没后盖的手电用截旧电线安在电池和电筒壳上还是可以照亮的。
这事影响了我一生,从此与“机灵鬼”的人心存芥蒂。我宅心仁厚,为人木讷,跟“机灵鬼”一起总是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,能把白的说黑,而且还是漆麻黑漆麻黑的,把我卖了还在数钱,还把一张假钞给追了回来。
八十年代初后来政社分设,公社管文艺的干部当了乡办厂厂长,志洪哥去干了销售,恰是人尽其才,他做得很红火,赚了钱。
回老家到他家串门,他家录音机,电视机还有镇上居民人家都买不起的东西都有。他的老父亲逢人便夸儿子出息,孝顺,新的衣服裤子,又软又暖的棉衣棉裤棉鞋,前半辈子用的钱加一起还没志洪哥给他的零花钱多。
台板玻璃下压着一张他武汉机场的照片,穿米黄色风衣,夹个公文包,拎着大旅行袋,张扬的神态已经不是文艺范了,俨然当今明星的派头了。
他赚到第一桶金了,有了自己的销路,就自己到於潜镇上开公司,然后办厂生产产品,接着融资买土地准备建厂房,他自己还买了房管站的一套房子,很有远见。
一天街上遇见我批评,说他来镇上这么久,谁谁谁都来看过他,我和他这么近的亲戚邻居一点都不关心他,弄得我好惭愧。渐渐的我与他走动,有时打个秋风,他开业啊团拜啊有活动叫我,就去帮他招呼客人呀什么的。
还记得我帮过他三次忙。
一次是他在歌厅被人打了,肾出血好几天。那时小歌厅里是一个卡拉OK机,客人坐厅里喝茶饮料,要唱歌去点好歌,轮到了拿话筒唱。
志洪哥虽说是油腻大叔的年纪,可他歌唱得好,要在客户面显摆才艺,文艺范太足。结果抢了边桌民幸村小流氓李向阳的风头,这小子找个茬打了他一顿。
找镇派出所,说是这小流氓我们也办法,因为没办法,后来李茁壮成长为一个犯流氓罪的枪毙鬼。我陪他找承办人,又去找李向阳。
我女儿三四岁时,我妻子给她买了两只小鸭子玩,后来鸭子大了,被李偷赶回家了,就是我现在住家院门外的地方,我们俩找到那,李的母亲在,问她儿子是不是讨债把鸭子赶回家来了,李母竟然说没见过,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。那知道我妻喽喽唤了声,两只鸭子摇头摆尾从墙角钻了出来,李母被我妻骂了一顿。
我找李说打人事,他还嚣张,我问他你还记得那两只小鸭子吗?他似乎还有点羞耻心,不吭声了。后来象征性索要了医药费,叫他以后不要再为难我哥。
第二件事哥与客户在外吃喝玩乐,喝高了一起去嫖娼被人拿了,我也是尽力帮忙。
第三件事是债务纠纷,对家一批物资抵债给他,要从宁国装回来,那时宁国治安很乱,怕路上再被截,因我在宁国公安有熟人,让我请假与他弟弟一起,从宁国把物资顺利带回来。
事都办完了,结果他讲的一番又让我疏远了他。他教我“你做事太低调了,XX局的某某某呶,穿着警服,戴着大盖帽,别着枪,枪套故意露衣服外面。包里放着手铐,电警棍,陪我到人家厂里谈事,先把洋铐警棍放桌上,给他个下马威,这样才威风,我才好办事。”他觉得我这样子很跌他身份,让他没面子似的。
跑供销抖机灵,办实业要抖智慧,后来银行贷款抽紧,他资金出了问题,经营产品卖不出去了,拉回家要运费就整车的货路边倒掉。
要命的是宫斗剧般后宫干政,妻弟跟他抖了机灵坐大控权,忠实于他唯一靠得住的弟弟却老实得要命,根本无法后宫匹敌。
原来跟着哥后面屁颠屁颠的舅佬,如今油头粉面一副老板派头,而哥却东奔西颠像个打工仔。于是他抖起机灵以高利息诱饵开始民间借贷,终于进入拆东墙补西墙企业倒闭前的垂死挣扎。
九五年夏季一天下午,传呼机里显示他家号码,电话打通的那头是嫂子哭诉的声音。急忙到他家,嫂子哭着说哥出事了,指了指餐桌。我在桌上看到一张纸,上面写着哥给两个女儿的遗言。遗书上有几个字被指甲掐破了个洞。
我来不及细问,传呼机又响,回电是派出所的告诉我,群众报警有人岝萼山上吊,是我认识的。
我到了现场,山路边躺着的正是志洪哥,因上吊而出现的狰容不忍直视。镇派出所的吴姓领导已在,告诉我说登山的群众发现的报了警,有两个胆大的群众帮着从树上解下来了。我说家里有遗书,有现场目击者,死因没问题,先把人弄下去。
有几个好心群众帮着我和吴同事把哥抬下了山。山下围着许多看热闹的人,他舅佬也在,不说上来帮我抬一下,竟用鄙夷和厌恶的眼光看着尸体,嘟囔着好像是倒霉的员工给他这老板造成多大麻烦似的,冰凉得让人寒心。哥的弟弟来了,用车将他送回老家。
第二天我回老家,在他家与金苟舅家之间小山包上,金苟舅、志根哥等湾里的乡亲在撮坟垒墓。哥在外面与官贵友商一起喝的茅台五粮液,这些儿时伙伴可是一滴没尝过,这些伙伴为他殓装落棺时,那些推杯换盏的人又在哪里呢?
他凭着才艺从湾里闯荡出去,又凭着才艺把生活演成了活悲剧。用生命饰演悲剧男一号,才艺很棒,结局太惨。哥呀,别怪是谁谁害了你,莎士比亚都这样认为:人的不幸,不是归咎于任何外在偶然性,而应归因于个人的天性和选择。谢幕了。哥!你终于回老家把自己的故事讲完,再次让海龙人唏嘘不已。
二十多年过去,回家祭扫路过他坟,我都不敢往那方向看。两年前家人乘顺风车,拼车的聊起她就是志红遗孀。都说夫妻双方一方早故的,另一方多半活得很长命,那人多出来的寿数是先前亡偶给予延续的。愿志洪哥天灵佑其长寿,颐养天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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